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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濕嗒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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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天,尋龍峽大峽谷中回蕩著我的慘叫聲。

反正這對我的刺激類似於,蹦極時剛綁好繩子還沒站穩,就被一腳踹下去了。

一如陳先生所預言,那麽大個橡皮艇跌下來之後,一個浪頭兜頭澆下,我連頭皮都是濕的。

橡皮艇裏立刻就進了水,要不是事先買了拖鞋,我的運動鞋絕對報廢。

陳先生也沒好到哪去,雖然不至於像我這麽狼狽,但身上也沒幾處幹的地方了。

我驚魂未定地收了聲,一看他反正也濕了,索性伸手撈了一瓢水潑到他身上去:“你就不能輕點!”

他是真的很快樂,捂著肚子“咯咯咯”笑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。

我抓住他心情好的機會不停罵他:“你是人嗎?你別是條狗吧?人能做出這事兒來嗎?”

他好不容易才喘上氣來:“不是,你想,我比你重對吧?如果是我先下來容易翻船。”

我又是一把水潑過去:“我信你個鬼!你個理科廢懂什麽受力分析,你特麽就是故意的!”

真的不用解釋了,友誼的小船已經徹底翻了,底都漏了。

陳先生笑得暫時失去語言能力,我就先觀察了一下周遭環境。

沖下剛才那個下坡之後,我們來到一塊兒很大也很平靜的水面——平靜得像個湖泊一樣。

可以看到很多橡皮艇滯留在這裏無法前進,只能用小槳一點點刨著把艇往下一個下坡那裏運。

有些男員工可能比較沒耐心,直接跳下水把艇往前拖拽,水面大概到他們胸口這樣子,並不深。

我低頭看了一下,我們的橡皮艇裏有兩個小槳,一個小桶。

恰好陳先生終於緩了過來,看得出他認為比起繼續前進,先把艇裏的水撈出去才是當務之急。

於是他選了小桶,開始把水往外舀,話裏還帶著笑音:“你趕緊把頭發散了吧,紮著幹得慢。”

我咽下一股怨氣,把皮筋解下來。

陽光灼熱刺目,看遠處甚至能看到熱浪,所以頭發幹得倒是很快,甚至過了一會兒我覺得太曬,還往自己胳膊上澆了點水。

陳先生那邊把水舀得差不多了,就拿起另一個小槳槳和我一起劃水。

“湖面”中間那裏聚集了不少他山石的橡皮艇,他們玩得挺high,還拿小桶打起了水仗。

我沒有這方面興趣,決定溜邊茍過,繞路前進。

陳先生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圖,但他顯然不想費那個勁:“別繞路,直接最短距離過去。你怕什麽,他們又不認識你,不會潑你的。”

我說:“可他們不是認識你嗎?”

陳先生攤手:“可他們知道拿水潑我我會罵他們。”

OK,您是無敵的。

我連連搖頭:“這種小事你好歹給人留點面子,萬一人家背地裏給你使小絆子怎麽辦?”

他說:“我從來就不怕小絆子。”

我說:“那萬一有什麽合作,相處起來也尷尬啊。”

他說:“你離涵涵遠點,你現在說話跟他越來越像了。”

這倒也不是什麽壞事。

此時我們已經接近下一個坡,水流急了一些,橡皮艇開始自主前進。

我們倆終於釋放了雙手。

陳先生盤腿坐著,上半身仰在厚厚的皮艇邊緣,像是在享受日光浴。

橡皮艇晃晃悠悠,他的語氣也有些悠閑:“沒什麽尷尬的,我又不求別人做事。通常在合作時我會把該考慮的都考慮好,旁人願意學我可以給他們講講東西,不願意學就只要跟著做事就好了。所以一般來說再怎麽跟我處不來的人都不會拒絕參與我的活動,畢竟績效獎金還是要拿的,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。”

那這倒是看問題的另一個角度。

我說:“那其實你挺大度的哎,就是說哪怕是跟你起過沖突的人,你也願意帶他飛嗎?”

陳先生坐起身來:“這也不是大度,畢竟我也得吃飯。活動做得比較大的話總得有些工具人,我不在乎我跟他們吵沒吵過架,就像我不在乎一個錘子砸沒砸到過我的手。有些人二十出頭的年紀,卻很樂意不聞不問地在我的活動裏做些機械式勞動,蹭點績效就很開心,覺得自己占到便宜。但這樣的便宜占久了人就廢了,這種形式的‘帶飛’在我看來跟養豬也沒什麽區別。”

我語塞片刻,然後接道:“我怎麽感覺我被罵了呢?”

“你自我檢討意識也過於強烈了,”他笑笑地把手伸到水裏,無聊地玩著水,“你還算是比較願意踏實學點東西的吧?我要是真用那種‘養豬’的方式對待你,你肯定是能感覺到的。”

我說:“可涵涵跟我說,新媒體運營不止要寫文章。我目前為止還是別人說什麽我就寫什麽,如果說有進步,那也就是作為一個公眾號寫手,似乎更知道家長想看什麽、如何讓家長能看得下去。但實際上想吃這行飯的話,那種活動策劃能力也是得有的吧?涵涵只跟我簡單地講過一回,怎麽判斷一個活動該不該做、怎麽做。我也是在那次談話中學到了冰山一角,其他的全是知識盲區。”

他看看我:“涵涵沒有教過你這些嗎?”

我點點頭:“我這算不算是被養豬了?”

即便真是這樣,我倒也不會很生氣。

因為按之前所說,涵涵本就離離職不遠,而且最近一直在忙,別說營銷方面的知識了,就連公眾號的運營方法都完全委托給陳先生來教我。

他確實已經沒什麽精力能顧得上我。

就算真的產生了和“養豬”類似的效果,我想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。

倒是陳先生此時略顯凝重的表情,有點嚇到我了。

我說:“額……也還好吧,他也不是完全不管我……”

正在此時,我們的橡皮艇忽然停住——我回頭一看,我們已經很接近接下來的下坡口,但是被岸邊的一個小豁口卡住了。

同時我也知道那位一直站在岸邊拿著桿子的大爺是幹嘛的了。

大爺一邊用桿子上的小鉤鉤住我們的皮艇,一邊叫道:“來坐穩了哦,抓著點哦!”

隨著大爺猛地一拽,我才看清我們背後的不是個下坡,而是個約莫一米高的小斷崖。

伴隨著強烈的失重感,我和陳先生雙雙驚呼出聲。

好啦,現在頭發又是濕的啦!

我抹了把臉,又把頭發抓在一起用力擠出水分:“這就是武漂?這真不是花錢找罪受嗎……”

擡頭一看,陳先生也被澆了一頭,正像條落水狗一樣用力甩頭,想把頭發甩幹一點。

但饒是如此,當他停下時他的發梢還是掛著水。

而且我發現一件很要命的事,雖然我的T恤是黑的,但他的T恤是白的。

這是我能免費看的嗎?

武漂啊,真是太有意思了。

就我眼前的這個景色,任誰看了都得楞幾秒。

一層薄薄的布料就那樣貼在他身上,基本上就是想看什麽看什麽,連他切脾臟留的疤都能看見。

我是沒帶外套,要是帶了我可能當場給他披上。

他才剛從失重感裏反應過來,見我盯著他看,一時沒明白我什麽意思:“怎麽了?”

我一把把自己的眼睛捂上:“我沒看見,我什麽都沒看見。”

下場就是被他澆了一桶水。

他在後面拿水打我:“你有毛病啊!轉回來!”

我倔強地背對他坐著:“不!人不能!至少不應該!”

我倒也不是故意表現得這麽刻意,但關鍵是如果我還是那樣面對著他坐,然後臉發紅,我倆會更尷尬。

總不能讓他一男的遮遮掩掩地護著,那還不如我直接背過去。

這之後我們又滑行了幾個連續的斷崖和下坡,然後才終於再次到達有靜水的地方。

再擡頭時我發現,由於我們沒在剛才那裏多逗留,現在我們追到新夢想的隊伍了,目力所及都是熟人。

我沖著陽光下最亮的那一點招手,歡快地叫道:“涵涵!”

涵涵一臉生無可戀地回過頭來,看到我們這個組合瞳孔地震了一下,然後才舉手對我揮了揮。

果然是要看到好朋友才有撒歡的興致,我抄起船槳說:“走走走,我們去潑涵涵!”

然而剛前進了沒幾米,我就不得不改變方向說:“不了不了不了,還是往下個坡那裏去吧。”

陳先生已經放棄幹活,任由我自個兒想往哪劃往哪滑,只是大爺一樣地坐在我背後:“你不是要去潑他嗎?怎麽又不去了?”

我說:“他對面坐的是大佬飛。”

再往後幾個坡都相對較緩,而且當我們倆一個方向坐的時候,倒也無所謂誰在上誰在下了。

我們一路滑翔向下,最後來到一條開闊的河流,這便是終點。

此時時間尚不算晚,大概下午3點多鐘,太陽在河面上灑下金燦燦的波光。

有幾位大爺在岸邊站著,專門負責把過來的皮艇往岸邊鉤。

我們很快也被鉤了過去,然後踉踉蹌蹌地上岸。

這時我再回頭看陳先生,他的T恤已經半幹不幹,總歸是可以見人的樣子了。

就是臉還板著,用一種“無法理解”的眼神瞅了我一眼,然後擡腿就走。

我趕忙跟上,試圖狡辯:“不好意思啊,我只是……”

陳先生伸手像攬兄弟一樣把我一攬:“走,去拿衣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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